时间:2017/9/14来源:本站原创作者:佚名

原文:

高贵乡公下甘露四年(公元年)

春,正月,黄龙二见宁陵井中。先是,顿丘、冠军、阳夏井中屡有龙见,群臣以为吉祥,帝曰:“龙者,君德也,上不在天,下不在田,而数屈于井,非嘉兆也。”作《潜龙诗》以自讽,司马昭见而恶之。

高贵乡公下景元元年(公元年)

夏,四月,诏有司率遵前命,复进大将军昭位相国,封晋公,加九锡。

帝见威权日去,不胜其忿。五月,己丑,召侍中王沈、尚书王经、散骑常侍王业,谓曰:“司马昭之心,路人所知也。吾不能坐受废辱,今日当与卿自出讨之。”王经曰:“昔鲁昭公不忍季氏,败走失国,为天下笑。今权在其门,为日久矣。朝廷四方皆为之致死,不顾逆顺之理,非一日也。且宿卫空阙,兵甲寡弱,陛下何所资用;而一旦如此,无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!祸殆不测,宜见重详。”帝乃出怀中黄素诏投地曰:“行之决矣!正使死何惧,况不必死邪!”于是入白太后。沈、业奔走告昭,呼经欲与俱,经不从。帝遂拔剑升辇,率殿中宿卫苍头官僮鼓噪而出。昭弟屯骑校尉伷遇帝于东止车门,左右呵之,伷众奔走。中护军贾充自外入,逆与帝战于南阙下,帝自用剑。众欲退,骑督成亻卒弟太子舍人济问充曰:“事急矣,当云何?”充曰;“司马公畜养汝等,正为今日。今日之事,无所问也!”济即抽戈前刺帝,殒于车下。昭闻之,大惊,自投于地。太傅孚奔往,枕帝股而哭,甚哀,曰;“杀陛下者,臣之罪也!”

昭入殿中,召群臣会议。尚书左仆射陈泰不至,昭使其舅尚书荀顗召之,泰曰:“世之论者以泰方于舅,今舅不如泰也。”子弟内外咸共逼之,乃入,见昭,悲恸。昭亦对之泣曰:“玄伯,卿何以处我?”泰曰:“独有斩贾充,少可以谢天下耳。”昭久之曰:“卿更思其次。”泰曰:“泰言惟有进于此,不知其次。”昭乃不复更言。顗,彧之子也。

太后下令,罪状高贵乡公,废为庶人,葬以民礼。收王经及其家属付廷尉。经谢其母,母颜色不变,笑而应曰:“人谁不死,正恐不得其所”以此并命,何恨之有!”及就诛,故吏向雄哭,哀动一市。王沈以功封安平侯。庚寅,太傅孚等上言,请以王礼葬高贵乡公,太后许之。使中护军司马炎迎燕王宇之子常道乡公璜于鄴,以为明帝嗣。炎,昭之子也。

辛卯,群公奏太后自今令书皆称诏制。

  癸卯,司马昭固让相国、晋公、九锡之命,太后诏许之。

戊申,昭上言:“成济兄弟大逆不道。”夷其族。

六月,癸丑,太后诏常道乡公更名奂。甲寅,常道乡公入洛阳,是日,即皇帝位,年十五,大赦,改元。

丙辰,诏进司马昭爵位九锡如前,昭固让,乃止。

癸亥,以尚书左仆射王观为司空。

柏杨白话版:年(曹魏·甘露四年蜀汉·景耀二年东吴·永安二年)

  春季,正月,曹魏帝国宁陵(河南省睢县)水井中,发现两条黄龙。之前,顿丘(河南省清丰县西)、冠军(河南省邓州市西北冠军寨)、阳夏(河南省太康县)等地水井中,不断发现黄龙,文武官员一致认为是一种吉祥预兆。曹魏帝(四任)曹髦(本年十九岁)说:“龙,象征君王,可是他不但不能升天,还不能停在农田,却委屈的掉到深井之中,根本不是什么吉祥。”作《潜龙》诗,自我嘲弄。(《潜龙》诗:“可怜的龙被困孤寒,不能跳出深渊,不能上冲九天,也不能降落农田。”“可怜的龙坠入井底深处,泥鳅都在面前歌舞,它藏牙缩爪,叹息,我也是这么苦。”)最高统帅(大将军)司马昭见到,大不高兴。

  夏季,六月,曹魏帝国最高监察长(司空)、京陵侯(穆侯)王昶逝世。

本年,曹魏帝国任命征东将军王基当征南将军,兼荆州(湖北省北部)军区司令长官(都督荆州诸军事)。

年(曹魏·甘露五年景元元年蜀汉·景耀三年东吴·永安三年)

  夏季,四月,曹魏帝国皇帝(四任)曹髦(本年20岁)命有关单位遵照前年(年)的诏书,擢升最高统帅(大将军)司马昭当相国,封晋公,加九锡。

  曹魏帝国皇帝曹髦,眼睁睁看着权威从手中滑走,忍不住心头愤恨;累积多年的怒火,突然爆发。

  五月七日,曹髦召集高级咨询官(侍中)王沈、政务署执行官(尚书)王经、散骑侍从官(散骑常侍)王业,对他们说:“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;我不能坐在这里等候被他罢黜的羞辱。今天,跟你们共同行动,我要亲自讨伐。”王经说:“从前,姬裯(鲁国二十六任国君昭公)不能忍受季姓家族专权,起而奋战,终于失败逃走,引起天下讥笑。(季姓家族世代相传,把持鲁国政府,姬裯忍无可忍,于前年跟国务官郈姓家族、臧姓家族联合进攻季孙如意;季孙如意反击,姬裯军败逃走,投奔齐国,从此流亡在外,而于前年,在乾侯逝世。)而今,权柄握在司马家族之手,为时已久,无论中央及地方,都愿为司马家效死,他们不懂得逆顺的道理,并不是最近才如此。而且,皇家禁卫军为数寥寥,武器盔甲,都十分脆弱,陛下用什么讨伐?一旦发动,岂不是本来要铲除他,结果反而使他的势力更为强大?大祸深不可测,请再作考虑。”曹髦从怀中掏出写在黄色绸缎上的诏书,投到地上,说:“我的主意已定,即令身死,有什么可惧?何况不一定死!”于是进宫报告郭太后。王沈、王业乘空溜走,向司马昭报信,临溜时招呼王经同行,王经拒绝。

  曹髦遂拔出佩剑,登上辇车,率领金銮宝殿皇家禁卫武士,以及奴仆、侍从,擂鼓呐喊而出,直指司马昭处所。司马昭老弟骑兵指挥官(屯骑校尉)司马伷,在东止车门跟曹髦相遇,曹髦左右大声呵责,司马伷部众一哄而散。中央军事总监(中护军)贾充率军从外而入,在南宫门下阻截迎击,双方混战。曹髦挥剑前进,贾充部众不敢冒犯皇帝,打算后退,骑兵司令(骑督)成倅的老弟、太子宫随从官(太子舍人)成济,问贾充说:“情势紧急,应该怎么办?”贾充说:“司马公厚待你们,就是为了今天;今天的事,有什么可问的?”成济抽出长矛,直刺曹髦,曹髦倒在辇车之前,气绝身死。

  司马昭得到报告,大吃一惊,从床上滚到地上。皇家师傅(太傅)司马孚飞奔而往,把曹髦抱到自己腿上,放声大哭,极为悲痛,说:“刺杀陛下,是我的罪!”司马昭入宫,在金銮宝殿召集文武百官会议。政务署左执行长(尚书左仆射)陈泰不肯参加。司马昭教陈泰的舅父、政务署执行官(尚书)荀顗,去叫陈泰。陈泰说:“一般舆论,都认为我可以上比舅父,看起来舅父不如我。”陈泰的子弟和家人宾客,逼迫陈泰,陈泰遂晋见司马昭,十分哀恸,司马昭也对他哭泣,问说:“玄伯(陈泰别名),你看我应该怎么办?”陈泰说:“只有诛杀贾充,才可以略平天下公愤!”司马昭迟疑了很久,说:“你再往下面想想?”陈泰说:“我只能说到这里,不知道还有下面!”司马昭不再继续讨论。荀顗是荀彧的儿子。

  郭太后下令,宣布曹髦罪状,撤销他的皇帝称谓,贬成平民,用平民的礼仪安葬;逮捕王经跟王经的家属,交付司法部(廷尉)审判。王经向娘亲叩头,请原谅他惹下大祸,娘亲面色不变,微笑说:“人,谁能不死?只怕死得不是地方。为皇帝丧命,有什么遗恨?”等他们被诛杀时,旧部属向雄在刑场痛哭,感动街市。而王沈因通风报信之功,封安平侯。

  五月八日,皇家师傅司马孚上书,请求用王爵的礼仪安葬曹髦,郭太后批准。命中央军事总监(中护军)司马炎,前往邺城(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)迎接燕王曹宇的儿子、常道乡公曹璜,当二任帝(明帝)曹叡的继承人。(曹璜是曹叡的堂弟,一任帝曹丕仍有后裔,不应离谱至此。然而此时非昔时,郭太后已不敢发言,其他人全唯命是从。)司马炎是司马昭的儿子。

  五月九日,群公奏请郭太后(群公:除“三公”外,皇家师傅称“上公”;最高统帅,有名号的大将军,称“从公”),太后所颁发的命令,改称“诏制”。

  五月二十一日,司马昭坚决辞让相国、晋公、九锡,郭太后批准。

  五月二十六日,司马昭上书,指控成济兄弟大逆不道,屠杀全族。

六月一日,曹魏帝国郭太后下诏,命常道乡公曹璜改名曹奂。

  六月二日,曹奂(曹璜)进入首都洛阳。当天,坐上皇帝宝座(五任元帝),年十五岁,大赦,改年号(之前是甘露五年,之后是景元元年)。

  六月四日,曹魏帝国擢升司马昭当相国、封晋公,加九锡,一如从前;司马昭坚决辞让,遂止。

  六月十一日,曹魏帝国擢升政务署右执行长(右仆射)王观当最高监察长。

读书笔记:曹髦的举动固然轻率,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性,但也给司马昭出了一道大难题,取曹魏而代之的时机还没有完全成熟,曹髦反应如此激烈,如何处理曹髦,对司马昭来说是非常棘手的。可是司马昭的运气出奇的好,碰上成济这样一个头脑简单的二货,不分三七二十一,就把曹髦给刺死了,再背上弑君的罪名,用全族的性命帮司马昭把所有事情全解决了,不但如此,还成全了贾充。贾充这个老滑头,一句“司马公畜养汝等,正为今日。今日之事,无所问也!”在当时的情境下,态度很明确,但单从语言上看,没有丝毫杀死曹髦的意思,既怂恿成济杀死曹髦,又撇清了自己。

柏杨曰:曹髦的出击是轻率的,但他才二十岁,血气方刚,思虑当然不能周密,他唯一的仗恃是“皇帝”头衔,虽然他自知没有实力,但他仍模糊的寄望这个头衔可以阻吓对方不敢还手,这从他出发时说的:“何况不一定死!”看出隐藏在他内心中的一线希望。却不知道他这样做是把一条凶悍的狗逼到墙角,它非还口不可。而在还口的关键上,成济扮演了里外不是人的凶手角色,但当他一矛刺下时,他并不知道他会里外不是人。他有他的如意算盘,他已为主子解除了一次紧急的灾难;而且“义无反顾”的,甘冒天下之大不韪,用别人的血,向主子显示他一片赤胆忠心。

  弑君惨案发生在五月七日,连政务署执行官王经都被诛杀,可是对凶手却没有动静,全国人民都张大眼睛注视司马昭如何交代?而这件只要一句话便可解决的事,却拖延了二十天之久,是什么原因?

  我们推测,整整二十天,贾充处于生死边缘。事情是如此明显,陈泰的言论,应是当时天下人最低调的公论。司马昭只要一声叹气:“罢了。”贾充便身首异处,由忠臣变成叛徒。后来终于仍放过贾充,并不是司马昭对谁特别厚爱,政治是残忍的,只要能把事情摆平,主子对任何人都不会珍惜。意大利范伦铁诺公爵波吉尔,曾命他的将领里米罗,血洗罗马纳;当罗马纳人民群起反抗,影响波吉尔宝座时,波吉尔召见里米罗,四天后,里米罗身裂两段,陈尸广场示众。但诛杀贾充,可能促使摇尾系统的忠心动摇。主子不但无情,而且无义,以后还有谁敢为主子担当?希望借效忠得到利益的热情,一旦降低,就会引起众叛亲离,下一个事变发生时,将丧失反应能力。波吉尔就是栽在罗马纳再次叛变,没有人再为他镇压上。

  所以,成济成了唯一凶手,因为他的地位较低,杀了他不会影响摇尾系统的信念。但是,纵然如此,司马昭也要做一番善后的工作,向摇尾分子群细作解释,解释不得不诛杀成济的原因;这需要一段时间。而就在司马昭作内部教育时,成济恐怕还在接受盛大招待,使他对前途充满了信心,认为荣华富贵已经逼面,不是升官,定是封爵,甚至两者都有。他的家属也会得到明示或暗示,主子会有回报,然后把他们聚集在一起,三天一小宴,五天一大宴,欢乐度日,等候新的命令,而新的命令果然到来。

  成济认为“奉命行事”四个字可以保护他,他再没有想到,他只不过一个被利用的工具,一旦问题的严重性超过保护伞的支撑能力,主子只有毁弃这个工具。偏偏很多摇尾杀手坚决相信主子会对他有感谢之情,而且法力无边;所以世间的悲剧,才不断发生。成济二世、三世,甚至无穷世,层出不穷,原因在此。看清楚成济的命运,假设人们有意在历史事件中觅取教训,这是一课重要教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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